高保真音? (2010/8/1) Author: 曾祥吉

奇妙的一個半小時 – 管弦樂版 瓦格納 《尼伯龍根的指環》

瓦格納的 《尼伯龍根的指環》

1876年8月13-17日，瓦格納在親自設計的拜羅伊特節日劇院首演了自己歷經二十八載風風雨雨，終於得以完成的大型樂劇《尼伯龍根的指環》。所有的人都震撼了 - 威懾於如此深重的悲劇氣氛，更驚訝於如此浩大，史無前例的鴻篇巨制。上演這樣一部"三日加一個序夜的音樂戲劇，時至今日依然絕非易事:首先需耍組織龐大編制的管弦樂隊;其次能勝任瓦格納樂劇的聲樂藝術家實屬鳳毛磷角;而且原作本來就是?拜羅伊特節日劇院量身而制，世界各地其他場所的演出效果理論上很難達到同等的境界。然而，即使在上述條件全部得到滿足的拜羅伊特音樂節上，總耗時15個小時的"指環"全劇，其篇幅對於聽?的熱情與耐性幾乎無異于四年一度的考核。

於是，像那些?聽?喜聞樂見的義大利、法國歌劇或舞劇一樣， “指環” 中一些精彩的交響樂段落經常被單獨摘出，由常規管弦樂隊在普通音樂會上演奏。但是，由於原作無處不浸透著瓦格納"整體藝術"(Gesamtkunstwerk)的理想 - 即將詩歌、音樂，表演和舞美等多種藝術成份綜合成一個整體的理想，特別是將聲樂作?一個聲部完全融入管弦樂織體的做法，打破了傳統意義上歌劇 “分曲” 的結構，代之以"無終旋律"綿延不絕的音響，這都使得單純提取管弦樂段落的做法顯得生硬而且過於幼稚。斯托科夫斯基(Leopold Stokowski，1882 - 1977年)在二十世紀初已經表現出對於所謂"指環"管弦樂精彩片斷簡單連綴的不滿，並且開始探索如何將作品真正的精華成分合理提煉，適當編排，最終融彙成完整的管弦樂作品。如果說此前的做法僅是某種程度的簡單複製，那?從斯托科夫斯基開始的努力已經可以歸?某種意義上的再創造了。

斯托科夫斯基稱這種管弦樂改編曲? “交響綜合曲” (Symphonic Syntheses)，至今仍然有很多音樂家致力於此。 2008年，杜伊斯堡愛樂樂團(Dusburg Philharmonic Orchestra)的大提琴演奏家、作曲家德萊斯勒 (Friedmann Drebler)，總結其多次參加拜羅伊特音樂節排練、演出累積下的實踐經驗，終於完成了迄今最新的一部管弦樂改編曲《交響指環》"兩幕交響戲劇" (Der Symphonische Ring – Ein orchestrales Drama in zwei Teilen)。而Acousence公司2009年發行的同名唱片，正是這部"新作" 2009年5月27和28日在杜伊斯堡首演的現場錄音。

"指環"的"瘦身"

瓦格納的巨作《尼伯龍根的指環》在德萊斯勒筆下終於從 "三日加一個序夜"濃縮?一部時長一個半小時的管弦樂改編曲，並且作?一部完整作品，將原作宏大的戲劇場面與深刻的悲劇內涵，盡可能充分，完滿而且流暢地通過純器樂呈現出來。然而本次"瘦身"，如同生活中任何一次瘦身一樣，過程充滿艱辛和挑戰。

最大的難題在於取捨，面對如此龐大的"資料庫"，以什?樣的標準提取素材?其次就是如何安排這些音樂材料，以維繫一個合理的?述邏輯，還有就是如何處理那些包含重要聲樂線條的段落。在這些問題面前，改編的難度可想而知，改編者必須在清醒的宏觀構架下，充分考慮到每一個細節。由於本版在選材過程中重點關注的是具有重大意義的關係鏈條與宏觀的戲劇構思，因此不可能將純管弦樂片段一概採納。對於聲樂素材的編排，則體現出德菜斯勒更?自由靈活的構思:將一部份聲樂線條直接納入器樂輪廓，另一部分則由某件樂器進行替代。最好的例子是原作第一夜《女武神》第一幕臨近結尾處，齊格蒙德著名的情歌《冬日寒風已消逝》，在德菜斯勒的版本中由大提琴代替齊格蒙德的獨唱，雙簧管演奏齊格琳德隨後的對唱部分，而大提琴中高音區深沈溫暖的音色正契合了男高音深情的詠歎。

"瘦身"的結果是改編版最終分成兩部分:第一部分貫穿原作中序夜《萊茵的黃金》和第一夜《女武神》的素材與情境，在CD l的40'l0"中彼此相連;而第二夜《齊格弗裏德》與第三夜《諸神的黃昏》以同樣密切的關係統一在CD 2的 52，40"中作?改編版的第二部分。至此，瓦格納這部長大無比的音樂戲劇，終於濃縮成了一部適合普通音樂會長度的交響樂改編曲。

管弦樂版第一部分充分強調了《萊茵的黃金》中休儒阿爾貝利希的"愛之詛咒"，同時省略了此後絕大部分的細節，由雷神冬納呼喚的"淨化之雷雨"，聲勢浩大地過渡到《女武神》。而與原作三幕八場外加一個楔子的"第一夜"相比，這部分被精簡?9段音樂，最長的一段(CD l 第15曲，即原作第一夜的最後一段1也沒有超過5分鐘。除了上文提到的齊格蒙德的情歌《冬日寒風已消逝》之外，原作第二幕中"沃坦的暴怒"與著名的第三幕序曲"女武神的出騎"當之無愧地列?保留素材。比起第一部分瞄嫌籠統的?述，第二部分改編得更?成功:不僅包含了更豐富的原作素材，比如《齊格弗裏德》中"森林的低語"，齊格弗裏德大戰巨龍"的音樂，以及《諸神的黃昏》中"黎明‥，"齊格弗裏德的萊茵之旅" "齊格弗裏德的葬禮"以及"布倫希爾德的殉情"，而且將《齊格弗裏德》第二，三幕的序曲這兩段很少單獨演出，卻相當出彩的主題素材囊括進來，與管弦樂版精煉的結構融?一體。

首演與錄音

2009年的首演，由指揮家達靈頓(Jonathan Darlington)執棒其擔任音樂總監的杜伊斯堡愛樂樂團，這位英國指揮還同時兼任溫哥華歌劇院的音樂總監，並且以"高標準，嚴要求"的專業態度克己服人，帶領兩個樂團不斷挑戰業務的極限。而老牌的杜伊斯堡愛樂樂團，在德國林立的交響樂團中不僅承載著125年的悠久傳統，擁有一個優秀交響樂團所需要的一切優秀素養與硬體條件，而且在現有的105個演奏員中，銅管聲部善於創造豐富絢麗的音響這一長處尤其值得驕傲，這一點在此交響版"指環"的演繹中體現得尤?明顯。

首演現場的錄音，由Acousence的錄音師拉爾夫，柯什尼克 (Ralf Koschnicke)統領全局，作?"現場音樂會系列"(Living Concert)唱片之13，于同年出版。在這版現場錄音中不僅運用了極高品質的數位錄音器材，而且結合了最好的類比設備。將 24bit/176.4kHz或24bit/l92kHz的多聲道錄音，通過高質量的類比混響處理，在身歷聲音響中達到盡可能高的解析度，並由錄音師將其直接壓成176.4kHz或192kHz的CD或DVD等，甚至還包括2.88mHz/lbit的SACD。

"現場音樂會系列"的錄音，總體而言除了?展現精心選擇的各部作品的非凡音樂內涵，同時?高保真音響愛好者帶來絕佳的聽覺享受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提供最具情感衝擊力的音樂演繹 - 將這些充滿自發的本能流露的現場演出，結合精煉高超的錄音技術，這意味著在氛圍的烘托與情感內涵的傳達之電將最微小的聲音細節精確傳達給聽?，以此重現"真實"的音樂會體驗。

即使現場錄音對於聽覺而言可能有一點點乾，卻是在充分利用了音樂廳聲學構造的基礎上，準確捕獲到的管弦樂的純淨音響。比如第二部分一開始《齊格弗裏德》"第二幕序曲中銅管的嗚響，即便是單獨一支，仿佛也可以吹響整個宇宙。然而，身歷聲技術雖然可以把聲音傳播得非常廣闊，卻無法避免縱深感的一定缺失，還是那首齊格蒙德的情歌，在與齊格林德的對唱部分，代替男高音的大提琴與代替女高音的雙簧管，仿佛並排在一個平面上演奏，彼此之間總感覺少了一絲空氣流動的空間。

這一版錄音中來自現場聽?的噪音出乎意料地微弱 - 除了偶爾傳出的小心翼翼的咳嗽。對聽者而言，在玲聽錄音的過程中，置身於幾乎可以嗅出松香味兒的"真實"的音樂世界中，反而是那幾點空幻的噪音，好像在提示我們除了自由暢想的精神世界之外，物質環境依然存在的事實。

Acousence公司2009年錄製的《交響指環》對於瓦格納的粉絲們而言，無疑開?了新一扇大門:在奇妙的一個半小時短途旅程中，帶你暢遊《尼伯龍根的指環》中濃密的大森林、充斥著妖精神怪、權力與詛咒，愛與毀滅的戲劇幻想世界。

HI FI REVIEW (2010/4/1) Author: 周光蓁

Duisburger Philharmoniker Live Concert Series

1. 華格納《指環》2008年管弦樂版本
ACOCD 21309 (2 CD-SET Running Time: 92:55)

2. 馬勒第六交響曲
ACOCD 2l008 (2 CD-SET Running Time: 83:00)

3. 荀伯克、佛瑞 [貝利亞斯與梅麗桑德]
ACOCD 2l209 (1 CD Running Time: 58:45)

以上皆為2008-2009年現場錄音
指揮 :Jonathan Darlington

這隊樂團位於德國西邊德素多夫省，也許沒有柏林愛樂等的名牌，但卻比之更為老牌。成立於1877年，較BPO年長五年。連布魯克納第九交響曲、理蔡史特勞斯《死亡與蛻變》的本國首演都由DPO擔任，後者更是由作曲家親自執棒。至於如今為何變得不見經傳，可能的原因很多，在此不述。

從這裹三款最新實況錄音來看，這隊近百人大樂隊功架十足，各聲部水平以弦樂和管樂突出，處理獨奏和全奏都綽綽有餘，加上以德國先進錄音技術處理，24bit把音樂廳現場感高清再現，靜態很有人味，動態則張力驚人，跟錄音室有很大不同。

就以華格納《指環》管弦樂為例。這裹選奏的，是由本團資深大提琴樂師Friedman Dressler 2008年改編為超過90分鐘不間斷的純管弦樂版本。較Lorin Maazel在Telarc錄音的版本長了廿多分鐘。選用的都是百分百華格納的音符，但內容更為豐富，只稍嫌《女武神飛騰》一段太短。然而四管編制一氣呵成的演奏有如坐上過山車，全奏澎湃段落相當發燒，《萊茵的黃金》雷電交加一段十分刺激 (CD1-T6 1:31)，之前打鐵一段長達15秒亦很有效果(CDl-T5 l:00開始)。此外Siegfried與巨龍搏鬥(CD2-T3)以及在晨曦的告別(CD2-T7)都極有現場感，樂隊表現出色，已達炫技境界；各聲部定位清晰，六把豎琴在左邊喇叭亦富於音樂感(例如CD2-Tl4)。實況錄音經常有可遇而不可求的表現。樂隊在作品末段由銅管帶動的漸強和全奏便是例子之一(CD2-Tl5 1:50開始)。

DPO的馬勒六同樣以實況現場感為最大賣點，加上清晰定位，讓首樂章低音弦樂(這次低音大提琴放在左邊)行軍式的節奏、低音大鼓(CDl-T1 16:10)都活靈活現。放在次樂章的慢板相當甜情蜜意。個人認為是最?版本之一，雙簧管獨奏尤其精彩。終章牛鈴出現做出迷離效果，值得一聽(CD2 9:40)。至於三次狂轟未有意外驚愕，但在最後一記突如其來的全奏打破漸弱的寧謐，帶回首樂章那「災難節奏」，膽小者可能嚇一跳(CD2 30:59)。

兩首《貝利亞斯與梅麗桑德》管弦樂放在同一CD似乎是首次。荀伯克40多分鐘的力作一向以70年代卡拉揚BPO的DG錄音為藍本。這款DPO雖然未能跨越其演譯方面的成就，但在音質、現場感、動態等都把舊版顯得蒼老了，尤其是木管和豎琴更是又乾又硬。更何況本碟同時錄有佛瑞的四樂章組曲，其中次樂章的雙簧管獨奏描述女主角在紡紗，簡直是天籟(T19)，還有接著的著名《西西里舞曲》。短短數分鐘，德--法音樂語言之迴然不同盡顯無遺。